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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年轻的少妇没有十分特殊的爱好，喜欢点花草，犹爱牡丹。爱人送了她两棵，种在二三十米长的羊肠小路旁，左边一棵，右边一棵。少妇圆润白皙，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修剪牡丹的时候时不时的用手扶一下前方凸起的肚子，是了，她快要做母亲了，连笑都似乎能催开牡丹，她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牡丹，不给旁人碰一下牡丹。在妇人精心的照料下牡丹长得茂盛非常，一年就开出了青涩娇嫩的红牡丹，与此同时妇人的娃娃也呱呱坠地了，取名“红丹”。

是日，朝阳晚起，阳光暖暖的从天际照射下来，抚耀着挂着露珠的牡丹和青草，牡丹红艳艳的，艳得像落日最后的地平线上的红太阳。

“一，二，三，四，加油，再走一下。”一对母女在绿油油的小路上，母亲对正在学走路的小女孩鼓励的说。母亲身穿卡其布格子裙，嘴角含着温暖的笑，两只善目紧紧盯着她用双手搀着的小女孩。小女孩嫩嫩的，在母亲的搀扶下像刚游完泳回来的大白鸭走得一摇一晃的。

一会儿女人放开了双手，让女孩自己走。没有了母亲双手支撑的小身子，娃娃两只小手下意识的握着拳头放在两侧，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不看路的小家伙总是没过多久就摔在地上，“哇哇哇”大哭了起来。女人紧张的跑过去，把小孩抱在怀里，伸手擦去小女孩脸上长长的泪流，轻轻的说:“不痛了，不哭了，妈妈给吹吹。”小女孩还是一个劲儿的哭。为了止住女孩的哭声，女人指着牡丹说:“宝贝，你看牡丹花儿好看吗？妈妈给一朵哦。”说着“咔”的一声就摘下了一朵。小女孩右手拿着花，乱颤着对着阳光摇了一阵，笑了。阳光透过花儿，反射到母亲脸上，母亲也笑了。

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女孩该上学了。红丹背着小小的书包站在小路的路口，眼睛里充满依赖的望着女人说:“妈妈，你今天送我去学校好不好？”我心里好怕，我不敢一个人去上学。小红丹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句。母亲低下身子，和蔼地说:“丹丹长大了哦，要学会独立，要像小鸭子一样哦，不能都依靠妈妈哦。”小鸭子是女人给红丹讲的一个故事，大抵说的是:有一只小鸭子饿了，要鸭妈妈给它找食吃，但是鸭妈妈让小鸭子自己出去找吃的，从此小鸭子学会了独立。听着妈妈的话小女孩可怜巴巴地再问了一次:“妈妈，你真的不陪我去吗？”女人的脸色顿了一下，或许是知道红丹心中的恐惧。女人把女孩带到牡丹花前，脆生生的折了一朵放在女孩手上:“妈妈陪着你，你跟它说话，妈妈会听到的。”小女孩心里打着鼓，一路惶恐，但她不停地对牡丹说:“不怕，不怕，红丹不怕，我可以的。”其实这时候女孩如果回头，就可以看到母亲正在她二三十米远的小路上目光紧跟着她。直到小小的身影安全到校后，才慢慢往回走。小红丹上学以后母亲钟爱的红牡丹再也没有美艳的花朵，它们全都在陪伴女孩上学。

春风不停的吹，四季不停的变换。红丹已经过了需要抓着花儿上学的年纪了，小路的红牡丹也能够开出鲜艳的花儿了。只是牡丹花也上了年纪，躯干爬满了斑点，树皮皱起了眉头。女人的眉角也爬满了皱纹，脸庞变得松弛，灰色的粗布代替了光华的卡其布。她现在依然喜欢花花草草，但她不仅只拥有两株牡丹了，女人还要照顾芍药、月季、玫瑰、菊花、灯笼草等植物。要问这植物哪里来？原来红丹也喜欢植物，上学的时候到处搜罗花草，每拿到一种新的花，女孩就跑到母亲跟前举起花俏皮地说:“妈，这个花我好喜欢呐，我不在家的，你记得帮我浇水哦。”母亲用手指一戳女孩的额头，说:“好，好，好。”接管女儿的花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小路上的花也越来越多。本来在绿油油的路上独霸一方天地的红牡丹，在姹紫嫣红的花儿面前黯然失色，偏居一隅。花期一到，小路上各色殷红，美不胜收，蝶儿、蜂儿流连忘返，大黄狗在花树下假眠。女人干脆在小路旁放了张石桌，天气好的时候，坐坐，看看盛开的花儿，饱含神情的弄弄花儿肥大的叶子。

阳光越来越苍老，女人的脸像牡丹花树皮一样干瘪瘪的，鬓角的白发已经蔓延开，双眸变得浑浊。玫瑰、牡丹、月季……依然繁茂，只是岁月也在它们身上留下了“老人斑”。女孩脸上的青涩逐渐褪去，脸颊越来越精干。越走越远，离家的日子也越来越久。平常难得回家一次也都是聚散匆匆。

是日，城市的热风卷着列车，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穿着小西装，踩着细跟鞋的女孩终于到了家长的路口。由于拿的行李有点多，小山村又叫不到车，无奈之下硬着头皮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让她出来帮忙拖一下行李。

女儿回来了！可把女人高兴坏了。放下电话后，就七手八脚的将挂在自行车上的塑料袋，麻绳、篮子全部放到地上，就连那个已经在自行车上安了一年窝的老母鸡也不例外地被丢在一边。然后推出锈迹斑斑的自行车，“呼啦，呼啦”的眉眼含笑的穿过小路，花树下的大黄狗不明所以，也跟着跑了出去。

回来的路上，自行车上放着行李，母亲推着自行车，红丹在后面小心翼翼踩着细高跟走着。

“回来罗，回来了好啊。”母亲深深的皱纹里嵌着笑，乐呵呵的说着。

女孩点了点头，笑了笑了，默默打量着母亲和这条开满了花朵的小路。月季、玫瑰……，一年级的花，初中的花，高中搜集的，大学拿回来的，全部在这条路争相开放，花树高过胸脯，花叶厚大，花朵美丽得不可方物。看着看着红丹就走了神。

“大城市肯定很繁华，肯定比我们这个地方好，不过再不好，这里也是一个家啊”许是看出女儿心不在焉，女人说了一句安慰的话。

听着母亲的话，女孩心中一颤，心中酸的不知说什么好。城市那么大，我唯独喜欢家里新鲜的空气，女孩在心里默默说。看着自己拿回来的花，繁衍出了好几丛，而母亲最喜欢的牡丹却也还是只有两株，红丹的眼睛被模糊了，脑袋里回响起了遥远遥远来的声音“妈，你要记得帮我浇水哦。”这句话似乎还是昨天才说，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久到妈妈该叫老妈妈了。不过这何止是浇水那么简单啊？

母亲精瘦的身子继续在前面移动，豆大的汗珠从耳旁滑落，掉落在草叶上。

女孩于心不忍让母亲操劳，“妈，让我来推。”说着就要接过车把。

母亲却一把把女孩爪子拍开，语气坚决地说:“不用，我行。”随后母亲推车的脚步更急了。清楚母亲的性格，女孩也没上去抢着推车。

回家后除了陪着母亲说说话，吃吃饭，红丹清理了一下小路，把小路空出一半，再买各色牡丹，全部种在空出的路上。种好那天，女孩像小时候一样纯纯的对母亲说:“妈，最近我好喜欢牡丹呐，我不在家的话你记得帮我浇水哦”。母亲咧着嘴笑了笑，然后说:“好。”至此，牡丹家族在小路上壮大后，再也没有被其他花朵的颜色压制，开始了它肆意生长的时期。

是日，阳光暗淡了，连开了几年的新牡丹暗淡了，小路上所有的花暗淡了，蝶儿不在了，蜂儿不见了，大黄狗也不知躲哪去了，以前争妍斗艳的小路，变得绿油油，静幽幽。红丹跪倒在那两株年纪最长的牡丹前，失声痛哭，哽咽的声音回荡在整条小路，“妈，你不是说，只要我对着牡丹花说话，你就会听到吗？妈，你回来好不好，不要走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清幽幽，风悠悠，逝者安息吧，愿你天堂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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