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bull小记
北京专治皮炎医院 http://disease.39.net/bjzkbdfyy/210628/9118499.html ---------------- 1/ 无处言说的遗憾:只有一个孩子 第一次看美国电影《音乐之声》,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不是美妙的音乐,而是故事中上校家的一群孩子。当时还很年轻的我就悄悄打定主意,将来我要生七个孩子,按音符起名字,以出生先后为序,依次为“都来米发收拉西”,最好是四儿三女,既有大树倚靠又有小棉袄儿暖心,儿子的名字叫都来发收,女儿的名字叫米拉西,儿女成群子孙绕膝,那是多么惬意的日子啊! 可惜,这个美好的愿望最终成了梦想,我赶上了五千年一遇的只能生一个孩子的机会! 女儿出生时早产,本来应该排在与我同时怀孕的几位妈妈的宝宝之后,结果成了小姐姐,于是给她起名“一先”,寓意一路领先,也偷偷藏了另一个心思,万一有机会多生几个,一字排开排到第八,兴许凑够“八仙儿”呢,结果依然是梦一个。 于是我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催促她快找对象快结婚,快生孩子多生几个,女儿翻着白眼噎我道:你把我当猪啊?!无奈,她和我的理想不同。 我很奇怪不让生孩子和不喜欢生孩子,甚至还有一堆为人类做贡献的大道理,优胜劣汰物竞天择,万事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多好啊!譬如我,如果现在有七八个孩子,一定是每天起早贪黑省吃俭用,打发大的拉扯小的,洗衣煮饭补破连绽,热热闹闹你方唱罢我登场,忙、累,却快乐着!看着一群小毛头出落成一个个青春漾溢的姑娘小伙儿,而且是自己生的,该有多开心呀!那是种啥样的成就感?! 中国老话有说多子多福,看来这个“福我这代大多数人是享受不到了!刚刚看到放开二胎的新闻,为今天还有机会生孩子的人庆幸,至少,你们赶上了个机会! 如今半生已过,女儿大了自己也老了,岁月蹉跎身旁荒芜,随着年龄增长病痛开始增多,也害怕生病担心健康了,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誓将独自迎对,但难隐内心深深的遗憾,唉!俺只有一个孩子。 --------------- 2/ 病,痛 身体小恙,痼痔复发,经反复斟酌,决定手术治疗。这是一个不是病的病,发作和治疗都很痛苦,特别是术后24小时,不是危险期却是遭罪期,这会儿只能最亲近的人陪护照顾,也就是爱人父母儿女,再者也就是兄弟姐妹,其他人还真难以称心放心! 我从手术室出来后是女儿贴身侍候着,人体在半裸半麻中舒缓过来就开始隐隐的酸痛胀痛,接着是闷闷的撕痛坠痛,这种疼痛无法缓解无人替代,必须咬牙坚挺,虽然自诩心理生理承受能力皆强,此时也悲从中来。女儿很贴心很尽心,一会儿摸摸你一会儿问问你,虽然不解痛,但很暖心。周遭的病友也都在呲牙咧嘴屏息闭气,陪护身边的也大都是爱人、儿女、父母,只有个别的是自己独撑或者朋友陪伴。其实这时的病人具体需求很少,更多的是情感依赖,6小时平卧,6小时后喝水、排尿,24小时后排便,其间疼痛难耐、生理反应迟钝,这些只有在最亲近的人跟前才能更方便缓解,因此亲情的力量显得尤为重要,体会得也更加深刻。 女儿一边看护我一边玩着手机,悄悄对我说,她医院陪护妈妈,也是很痛苦的小手术。她妈妈怎么了?我问,据说是摘取节育环!我的心随即一揪,知道这又是一个敏感部位又是一个生不如死的疼痛,无妄之灾啊!女儿接着告诉我,她和闺蜜在线交流呢,都是妈妈在手术,都是一个人在陪护,医院的,女儿们在慨叹自己是唯一一代独生子女任重道远,我却在疼痛中痛恨那个环环! 多养儿未必能防老,不养儿绝对无倚靠。自己总因愚腐的心理觉得一个孩子太少,总觉得自己凄凉孩子孤单,万一有什么困扰惶惑,环顾四下举目无亲,该是多么无依无助,而多一个亲人就会多一分安慰。这已然成为我的一个心病,特别是在病中,更强化了验证。 也许有人不屑,说我有钱、我强壮、我不怕、还有国家呢,有这种想法只能说明你还未成熟,暂时的在某一阶段可以,一旦你步入人生的后三十年你再这么说,那一定是在吹牛x! 说有钱,我不知道多少钱算够多,多少钱算够花,又有多少人愿意让你消费?说强壮,年轻时谁都不怕谁,谁都不指望谁,但谁会长生不老呢?说不怕,我不需要,我不会求任何人,我认为那也就是过过嘴瘾,因无望而聊以自慰罢了!指望国家的,估计是小学还没毕业,您太幼稚了。所以我开始给自己布置任务,必须多攒钱、重保健、强心理,尽量少惹事儿少给孩子添麻烦,看似“小皇帝”的一代也许连个“丫鬟小厮”的命都不如! 我痛着,女儿忙着,看她强悍又孤单的身影,我是既安慰又心疼,现在只有我一人需要她一天,她还能独当一面,如果将来几个人同时需要她并且需要的日子不见尽头,连个搭手换班的人都没有,她怎么办?孤老无助望眼欲穿企盼她的我们怎么办? ---------------- 3/ 人生很有趣儿! 闲,就易胡思乱想。遵医嘱躺床休养,身不能动只能动心,于是脑海翻滚,前世今生上下五十年,以及百年之后不着边际的事儿都捣腾了一番。甚至想起了前几日看到的小文《黄泉路上的风景》,很好奇“三生石”上写了自己什么,“忘川河”里是否有苦寻等我的人? 记得那天看完小文,我就曾认真回想了一下,前世自己是做什么的?是否有未竟事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最终只确认了“孟婆汤”的功效无限。既然过去了的已经过去无从追忆,那么只好想想现在,再琢磨琢磨下辈子! 人生很有趣儿!据说能因果报应六世轮回,有人不信但我信。前世的因成为现在的果,现在的因就是下辈子的果!也就是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前世的爱恨情仇导致了今生的远近亲疏,所以现在每天发生的每一件事儿都是来世生活故事的情节素材。 突然想起了前两天在手术台上的主刀医生,真不知道前世和他有啥仇恨,今生用刀切我,又因为是为我解除病患,估计下辈子我还得有所偿还。人与人的缘份真的很奇妙! 女儿在小时候曾问过我,妈妈为什么我是你的女儿?当时我没多想,只是顺口编故事,你本来是天宫的仙女,因为贪嘴偷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玉皇大帝很生气,就罚你到人间看看,把你从天上扔下来时恰巧我怀孕了,于是你就钻到我的肚子里投胎,急急忙忙当了我的女儿。女儿眨巴着小眼睛似乎深信不疑,那你呢?那爸爸呢?于是我被追问,以及其他相熟亲友的来历,我就把所知的神话人物纷纷编排进来,最后编得连自己都理不清人物关系了。现在想来很好笑,但是也许,也许这些顺口编排的故事在前世就是真的呢! 据因果报应说,相关的人有的是来讨债的有的是来还账的,也有的是为了了却心愿的。于是我开始梳理自己的人生轨迹,在生命中留下重要印记的有谁,在相处中逐渐亲近结友的是谁,有幸同学同事偶遇的又有多少人?没想到,翻腾了半天,总共不过百人!看来前世的我也很平庸。 我常怀有感恩暗自庆幸,估计自己上辈子做了不少好事,所以今生还算凑合,既有机缘巧合也有贵人相助。同时我也很奇怪,前世都发生了什么使我在今生和一些人有了这样那样的缘份! 人和人的缘份真是说不清,亿万人口,能够相遇已属不易,聚成一家,沾亲带故,相识结伴,同行共事,如何修行得?一路走来细细回顾,能够彼此留下记忆的真的不多。爸爸妈妈,兄弟姐妹,爱人子女,五服亲友,同学同事,爱与被爱相望无果的人,以及偶遇偶识的朋友路人,或多或少都是有缘人。躺在床上思绪万千,我很感谢上苍很珍惜我的这些缘份! 人生很有趣儿!趁养病休闲再理理那些有的没的。 ----------------- 4/ 难两全! 我的姥爷有两个老婆,一妻一妾。这在那个年代是正常的,况且他还是个小官儿,稍有资产,人长得也倜傥风流。 姥爷的原配发妻是我的姥姥,妾,是我姥姥的表妹,即,表亲姐俩嫁给了同一个男人。 姥姥年轻时身体不好,生下两个孩子后曾一病不起,于是请她的表妹来家里帮忙,同时帮忙的还有姥姥的妈妈。 一段时间姥姥病重似乎要撒手人寰,不知是为了冲喜还是有其他考量,据说姥姥的妈妈担心女儿死后幼儿落入外人后妈手中会遭罪,反正姥姥的妈妈参与撮合了自己侄女与女婿的亲事,反正最后姥姥没死而我却多了个姥姥,我叫“那个姥”。 小时候,姥爷和姥姥的家在农村,妈妈常在假期带着我们“下乡”,也就是去姥家玩,每一次都很开心很期待下次再来再去。长大些时,我们发现自己似乎比别人多一个姥姥,在城里还有一个姥姥,偶尔见面也不亲热,背后悄悄叫“那个姥”。 “那个姥”对我们很淡漠,最怕我们小孩子在她屋子里逗留浏览,据我的姥姥分析是怕姥爷给她的财宝被人发现,所以我们与“那个姥”不大亲近,偶尔听大人们聊天,每每聊到我的姥姥时,我都会感觉到她的怨懑,因而与她更加隔了一层。 年我的姥姥去世了,才五十六岁。姥姥去世后我才从大人的喟叹中听到些许陈年旧事,当时大人们都还有些回避敏感历史话题,但我也听得出来,姥姥有些不幸,身体不好婚姻又不顺,否则不会走得这么早。 姥爷独自在乡下又过了三四年,历史走到了改革开放时代,随着落实政策,姥爷可以返城落户了,所以姥爷非常感谢邓小平。不久,姥爷和“那个姥”复婚了。 原来,姥爷一妻一妾的日子没过了几年,解放后颁布新婚姻法要求一夫一妻,只能选一人共同生活,姥爷选择了我的姥姥,按法律与“那个姥”离婚了。接着因政治动荡下放农村,我的姥姥随姥爷当农民去了,“那个姥”则因已脱离关系而在城里当了工人。 “那个姥”虽然与人不大亲近但很传统也很洁身自好,离开姥爷她也未再嫁,独自抚养唯一儿子也就是我的老舅,期间近二十年没和姥爷见面,只有老舅拜见自己父亲时方能来回捎个话儿,现在想来这也是相当难得的! 老一辈的事儿,大人不说,小孩儿就不要问,至此我所知道的不过是模模糊糊的这些。 待我结婚后,有一次去看望姥爷,因为我生孩子生病有好长时间没去看他,所以姥爷看到我时先是很关切地问我身体恢复得咋样,然后很抱歉地对我爱人说,你不容易啊!我很诧异,忙告诉姥爷,没累着他,全是我妈侍候我呢。姥爷摇摇头,你不懂!年纪轻轻就摊上个病秧秧的媳妇,难啊!我很纳闷,姥爷为什么这么说话?姥爷自顾自地说着,…我那时候就是这样,也是一个人来到这儿,每天卖力气干活,娶了媳妇成了家,刚过上日子就有病,…,姥爷欲言又止,眯着眼仰着脸似乎沉浸在回忆里,纠结了好几下突然认真地对我爱人说,所以小孙,不能再找啊!找了你就谁都对不起呀! 我明白了,姥爷这是在保护我呢,怕我病体恹恹令人移情别恋,也现身说法告诫我爱人别犯同样的错!此时我看到了,姥爷对自己的一生很伤感,觉得对自己的两个女人有亏欠有愧疚。 人的情感是很脆弱的,在爱情里面犹为排他,谁会愿意与别人共享爱情,而谁的一腔柔情能同时一分两半? 我知道,我的姥姥对姥爷有怨,年纪轻轻就纳妾,“那个姥”对姥爷也有怨,荒废半生好岁月。可是,这真的不能全怪姥爷,事难两全,造化弄人啊! 其实,姥爷对自己的两个女人还算好,前半生共同生活,后半生的前半部分给了我的姥姥,后半部分给了“那个姥”,也算不偏不倚了! --------------------- 5/ 模范里六号 小南街模范里六号,是老白家小院,这条胡同一到六号都是老户旧姓,其他的大都是后来逐渐搬入的新居。 老白家庭院较大,院门简陋,门前有一石刻的下马蹬和栓马桩。院门朝东,院势低洼,入院得下行三步,虽然地面是青砖镶砌的,但现在想来,这一入门就往下走,绝对不是预示好的运势。 这个院子很美,座南朝北三间两进的青砖瓦房,南窗前围个一米半高的彩砖花墙,墙里有一架葡萄,东西两侧各搭一间下屋,也就是杂物仓库,面对院门的西侧是一间伙房,紧连着西南角的两孔旱厕,每周来一次淘大粪的,到时候满院子臭哄哄,我们都要掩鼻逃走。院子南半部是一大块空地,种着各色草花,喇叭花、灯笼花、向日葵啥的,夏天尽是些蜻蜓蜜蜂蝴蝶飞呀飞的,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把大半的童年时光消磨在这个院子里。 据说,我看见的老白家小院只是实际的一小半,还有一大半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原来,老辈买了一大块地,打算建个像样的宅院,刚建了一半就病故了,由于三个儿子在外读书,于是地就荒着,再加上没有正式院墙,于是闲散人等就开始搭棚杂居,或堆放杂物,家中老辈也较仁厚,觉得自己反正暂时也用不上,缓缓别人也无所谓,也就没驱赶计较。待儿子毕业挣钱回来打算扩建时才发现,搭棚杂居者已经落地生根颇具规模了,不好撵也没法儿撵了。后来就解放了,市政把所有住户落地登记,又给居民们开道通水,活生生在屋后开了一条小胡同,通了个自来水井,街牌号码增加十来个,那片老白家闲置的宅基地不声不响成了公共用地,唯一受益的是打水很方便,别人家挑水,我家拎水。六号院就成了我看见的那么大了。 有些事儿不能细想,计较起来就会被吃亏占便宜扰得心神不宁。我家老辈都很看得开,被人侵占也觉得别人也不容易,一开始是吃亏仁忍,后来才发现,老天成全,最终占便宜的还是自己!幸亏宽以待人,不仅落个好人缘,也因此未被完全划入另类。一解放,别说一片空地,就是一砖一瓦一菜一饭连你个人都是国家的,还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大家的! 所以,当世事没有按照你预期的方向发展时,别着急别堵心,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好多事儿一时是很难看清的。一方小院给了我们快乐的童年时光已经足矣,既使扩建完善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也不可能霸守至今,也幸亏院子不够大,后辈出行皆未返回,如今散居各地远赴重洋,现在怎么看都觉得这个院子不大更好呢! 模范里六号早已消失了,八十年代初期就被拆迁夷为平地,之上重起的就是东北赫赫有名的五爱市场。我不喜欢去五爱市场,闹嚷嚷乱哄哄的,和我儿时的印象相距甚远,那个散着花香飞着蜂蝶的小院只能永远留在记忆里了! -------------------- 6/ 那一铺大炕! 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了炕,小时候睡在奶奶家的那铺大炕。 奶奶家的炕是典型的东北大炕,横平竖直开阔敞亮。里外两间的房子,炕在外间,一进门右手一通到底占半间房,估计有四五米长,头枕炕沿脚踩底板,进深至少也得两米多,炕高能有多半米,小孩子一翻身就能滚上去。由于地面只有一个茶几一对木椅,旁边还立着一筒站炉子,所以我们在屋子里玩闹基本是在炕上,似乎炕的面积比地面还大。 奶奶家的大炕南北走向,南起朝阳窗户,北至里间隔墙,炕头嵚进桠口,恰好摆放一个紫檀色的木质炕柜,柜上叠放着被褥,由一拉帘遮住,炕头下面连着里间的地炉,冬天生火便能取暖。炕席是蓝灰色的很瓷实的帆布,炕沿和脚底板,是实打实的整块木料,漆着碳黑色,显得屋子很朴素很厚实。 爷爷奶奶的孙辈有十几人,常绕身边的七八个,如果我们一群孩子都不想回自己家住,都想留宿姥家奶家凑热闹,那么这铺大炕一下子就得容纳十来个人,睡觉时从炕头到炕梢依次为奶奶、表姐、我、我妹、我弟、小表弟、大表弟、二表哥、大表哥、爷爷,就是两边守着老头老太太,中间一溜小脑袋儿。当时年龄小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挤在表姐和妹妹之间,现在才反过闷儿来,这也叫长幼有序男女有别! 最有意思的是第二天早上,印象最深是冬天。东北的冬天非常冷,夜间取暖全指望身下的热炕,早上醒来,被窝是热乎乎的,鼻尖儿却凉冰冰的,屋子里寒气逼人,起夜时还未尿尽就拎着裤头儿往炕上钻,所以早上谁都不愿意出被窝儿。 当然,第一个起来的一定是奶奶,通常是天未亮就唏唏嗽嗽起来点火生炉子,先是到里间把地炉炉火捅旺,再把外间站炉炉火点着,不一会儿,红彤彤的火苗呼呼带风地烧了起来,屋子里开始慢慢暖和。这时该爷爷起来了,下地第一件事儿是倒尿盆儿,人多就多一个尿盆儿,得倒两次,房门一开一合一股冷气就会随之挤涌进来,我们得赶紧把头缩进被窝儿里。然后是表姐起来了,表姐永远比我们先起一步,她得去帮奶奶做早饭。待天亮透,我们一排小脑瓜儿趴在炕沿上,觉得炉火烤脸了,早饭也该熟了,就可以出被窝儿穿衣服了。 往往在这个时候我会听到爷爷愤怒的声音,怎么又尿炕了?为什么夜里叫你撒尿你不去?两个小表哥光不出溜吸吸吱吱地站在那儿,爷爷只是用嘴嚷嚷,奶奶可不管那些,抡起条帚疙瘩就朝表哥屁股上打,让你尿炕!让你尿炕!两位表哥还互相推诿,不是我尿的是他尿的,反正不管谁尿的,一齐挨打!因为爷爷奶奶以为,既然半夜提醒你撒尿你不去反而尿炕,那一定故意的,一定是嫌冷偷懒!况且尿湿的被褥在冬天不好晾干,拿到屋外会冻成硬壳,在炉边烘烤又影响室内空气,所以挨打肯定是躲不掉的。 穿好衣服叠好被褥,炕面清理利索,一盆温水就端到炕边,一群小手伸到水里扑楞扑楞涮几下,猫脸狗脸抹一抹就算洗脸了,然后摆上炕桌开始吃饭。人少时是方桌,人多时是圆桌,早餐往往是二米粥、发糕、腐乳小咸菜,也就是大米小米混合煮粥、白面玉米面混合蒸发糕,小一点儿的孩子兴许多个鸡蛋,稀里呼噜吃饱了就滚到一边儿玩儿去了。 男孩子吃饱了就下炕,提上鞋子就跑走到外面的院子里去玩,女孩儿则守在炕上,玩噶喇哈、弹杏核儿、牵绳儿啥的,或者伏在炕桌上写作业、趴到一边看小人书,实在无聊的扒到玻璃窗上用嘴哈气,热气冲化了玻璃上厚厚的霜花,化出一个透明的小洞,就通过小洞看在屋外打闹的男孩子们。 奶奶家有个习惯,节日聚会周末聚餐,而聚餐也一定是在炕上。开饭时,一方一圆两个炕桌紧挨着摆放,方为首圆为尾,奶奶在方桌,挨着女人和小不点儿,爷爷在圆桌,围着男人和稍大的男孩,我一般是夹在方圆之间,也是最占便宜的位置,两个桌子上的菜都能吃得到,所以经常会比别人能多吃到爱吃的东西。奶奶的厨艺非常好,普通饭菜也能做得喷香可口,似乎我会的那几道东北菜应该是在炕上看热闹时从奶奶那儿学来的。 奶奶家的那铺大炕装载了许多我儿时的快乐,大炕上那种浓郁的生活气息祥和的家庭氛围至今令我怀念! 下地出门,进门上炕,从屋里闹到屋外,从院子追到炕上,大炕是我们玩闹的场地、表演的舞台、聚会的餐厅、学习的书房,现在回头琢磨琢磨,还真是环保实用功能齐全呢! 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结构和生活方式发生很大变化,我们都睡着席梦思、用着上下水,室内温度随意调节,对炕很陌生了,也许不久的将来,孩子们连“炕”这个字都不会解释无法理解了。 那具有特色的东北大炕也逐渐消失了! ------------------- 7/ 俺也是北京人! 二十年前一家三口迁入北京,这在当时是挺荣耀的。因为那会儿房子由国家分配,工作是公家安排,户籍管理也非常严格,所以能够一下子全家落户北京,工作生活皆不受影响,是非常幸运的。 那时候的北京,城市面积没有今天大,外来人口没有今天多,所谓北京人的包容性也差一些。虽然当时我已经拥有了千金难买的北京身份,但一口乡音却时刻提醒着别人我是外来户,在学校校园里还没啥感觉,五湖四海南腔北调皆有,但一出校园,满街京腔京韵的,不说话还好,一出声立马显得非主流,特别是那会儿盛行赵本山的小品,东北话更是引人耳目,于是一直很自信的我因此被北京人很认真地歧视过! 第一次是在成府路西北角的麦当劳。那天店里顾客稀稀拉拉,空位置很多,女儿端着盘子不知为何坐在了一男一女的旁边,我结账后过来觉得有些拥挤,准备挪到别的桌子上去,突然,旁边年轻女子特地提高嗓门说道,我最讨厌外地人了,一听他们说话我就头疼,特烦! 餐厅里人不多坐得也松散,不知有人听见没有,或许听到了人家也没往心里去,女儿还小听不懂这些,注意力全在冰淇淋薯条上,我听了则觉得非常刺耳,很敏感地看了旁边一眼。这应该是个姑娘,也就二十六七岁,类似洪晃的模样,一脸木然正色地看着对座一个中年男子,男子则端着纸杯闷着头若有所思,似乎两人在谈与别人无关的私人话题。刚站起身来想挪开的我,想了想又轻轻坐下了。来,宝贝儿!看看还想吃啥,妈再去买点儿,这环境挺好咱多歇会儿。 我没话找话地和女儿聊着天,心里很气,俺也是有北京户口的人,你凭啥烦?也不知道你是哪类的北京人,咋那么骄傲?就是你爷爷在北京生北京长的咱也应该客气点儿,因为宅门儿里的公子少爷与给宅门儿看家护院的使唤奴才是不一样的! 第二次是在北辰超市。推着购物车排队交款,突然想起忘拿了一件,就让女儿推车排队我赶紧去取,回来时女儿跑到一边玩去了,我就直接站到车旁,后面的小伙子不愿意了,字正腔圆地,请您排队!我有些发愣,他又目不斜视地冲着队伍说,请您排队!我赶忙解释,我刚才去拿一样忘了的东西让孩子排着来的,如果你急你先,反正后面也没别的人。他突然说,请您跟我说普通话!我一下子气噎,我不会说普通话!这时周围有人在窃笑,他也洋洋自得,除了个子还没有我高之外,浑身透着居高临下。我这个气呀,原来我这可爱的东北话不是普通话!害得我直想告诉他,别看我说东北话,俺也是北京人! 也许是心有底气,毕竟俺有北京户口,所以面对这些讥弄还能平和处之,不像我妹妹那么暴力。 也是十几年前,在公交车上,我家一群人从车前门上车,只妹妹一人从车后门上车并赶上了个座儿,见家人都在前面就起身汇合,腾出来的座位立刻有人挤占,刚站起来身后就塞进了人,身前的人失去机会就很生气,你挤我的孩子干什么?妹妹说谁挤谁呀,是你把孩子往我身上推的!就是你挤我的,你个臭外地的!已经挤出来的妹妹回身就踹了一脚。哎,你还打人?打的就是你,你为了抢座儿把孩子使劲儿往我身上推还骂人,打你怎地!听到吵闹声我们赶紧询问,可能又是东北腔起了作用,此事不了了之。但“臭外地的”给我妹妹留下了很深印象。 几年之后,妹妹也安家北京,我俩常带着孩子去远大路金源贸购物,正常的路线是进北三环往西,车费不超过20元,这次我们上了出租车,司机直接拐进北四环往西,看着大方向没错也就没介意,几个人一路聊得还很开心,等车开到西四环还往西时我觉得不对了,一看车费表快跳进30元了,赶忙问怎么开这儿来了?司机说没错啊,盘过桥拐过去就到了!我很生气,是啊,再盘两个桥再拐两个弯也能到,关键是为什么这么走,舍近求远?司机狡辩,你们不知道,那边堵这边快!谁们不知道啊?我们经常走那条路,这会儿根本不堵,再说您事先也应该问问我们呀! 到地儿下车时,我按常规扔给他20元,司机叽叽歪歪我没理,下车走人。刚走几步就听后面“咚”的一声,回头一看我妹妹踹车门呢,司机气势汹汹下来似乎要理论,我妹妹和小外甥则摩拳擦掌严阵以待。原来我下车后司机骂了一句,臭外地的!被我妹妹听见了,一生气抬腿就是一脚,司机下来看看车门只是被女人的旅游鞋踢了,打架也未必能占便宜,再说自己也理亏,就悻悻地开走了。 我妹妹对“臭外地的!”很敏感,外地就外地呗还加一“臭”!而且说这句话的北京人看起来不但不光鲜还很穷酸,因此被鄙视得很恶心也很愤怒! 现在似乎很难再遇到这种事儿了,北京人的优越感不那么强了,概念也模糊了许多,不管你是不是生长在北京,有没有北京户口,在北京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住房才是王道。特别是八〇后,你只要能够在北京生存敢于在北京漂泊,那就是北京人! ------------------- 8/ 挽袖下厨 很羡慕会做饭的人,特别是家庭主妇,围上围裙挽袖下厨,经过一番忙碌为家人端出可口饭菜,大家围坐一起吃得津津有味,一派温馨祥和。 我年轻时曾梦想成为一个活色生香千娇百媚的巧手厨娘,可惜家有贤慧的奶奶和勤劳的妈,所以只能在厨房搭下手当小工,也就扒葱剥蒜洗蔬择菜,稍带着计时看火候,聊天看热闹比动手帮忙多,最后只落个挑嘴会说不会做,没练就个真本事。 把家常饭菜做得入味入眼并不容易,会做饭和能把饭做熟是天差地别的。“做熟”只须能吃肯咽即可,而“会做”那得色香味型俱佳,要个讲究,若有排场还得摆出个席面来。做为地道的东北人,我对于吃一直是来者不拒海纳百川,虽然不求甚解但也不厌其烦。 都说东北人喜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确实,但东北人也粗中有细,大中有精,平时能够凑和,一旦节假日,那也是煎炒烹炸、煮炖焖烧,七碟八碗十五样,样样满边儿溢沿儿一派豪迈!躺着想想就能流哈喇子! 老几样的猪肉炖粉条、小鸡炖蘑菇早已闻名遐迩,不了解情况的人以为东北只有这个,其实这只是当年气候条件严酷食材短缺之时老百姓餐桌的“硬菜”代表,另外还有很多色鲜味厚鲜爽香浓的特色风味。常见常吃的有,白肉血肠、脊骨酸菜、锅包肉、蒸猪血、溜三样、干炸丸子、糖醋里脊、红烧鱼、酱焖鱼、肉片炒木耳、鸡块炖榛蘑;普通家常的有,醋溜土豆丝儿、尖椒干豆腐丝儿、芹菜粉丝儿、酱茄子、蒜茄子、排骨芸豆大炖菜或者“乱炖”和清炒时令青蔬;地域特色的有,烤鸡架、煎牛肠、酱骨棒、鸡蛋粉肠、水晶肉皮冻、五香淀粉焖子、朝鲜辣白菜等等,还有粘豆包、冻豆腐、冻梨等杂七麻八外地见少见的吃食,逢年过节餐桌上也会有红烧海参、?大虾、炖大马哈鱼,偶尔还能端出一盘酱焖哈士蟆,那么大的东北,有山有水有海岸线,除了风格粗放外,真的不差啥! 东北人好热闹,动不动就聚集会餐,家人朋友围着大饭桌推杯换盏,文雅点儿称为聚餐,通俗说法叫做“甩大盘子”,既使当年人多屋小条件简陋也没耽误“甩大盘子”。记得小时候一到礼拜六我就会问爸妈,咱们晚上去奶奶家改善生活吗?所谓改善生活就是大家聚在一起,买点儿肉,多加几道菜,包顿饺子,在那艰苦的岁月,油肉凭票供应,大家都能尽量节约使用合理安排,聚在一起大快朵颐,不失对吃的乐趣。 东北正宗的七碟八碗是啥我还真不清楚,小时候在农村吃过,但没记住,应该是七拼八凑十五样。家常酒席一般是先摆冷盘四六样,再上热炒四六样,凑个双数整齐,然后端出所谓“硬菜”二三样,一桌子至少也得十几道菜,最后是主食,大米饭或饺子。我很喜欢饺子,摆饺子时,一帘一帘白胖胖的,常引起我对大白鹅、银元宝的联想。特别是酸菜馅儿蒸饺,甘爽润糯,咬一口油滴香溢腮忙颊涨。这个不吹牛,我继承了奶奶的衣钵,手艺还行。 时常怀念奶奶家的自创凉菜,是我在外面从来没吃到过的,看似简单却非常清爽可口,大白菜心儿切丝儿、胡萝卜切丝儿、细白汤粉丝儿、酱香里脊肉丝儿,再加上适当的油盐酱醋糖,每次奶奶得拌一盆,每次都被吃个精光。我已掌握秘诀,记住了原材料和操作程序,但因刀工太差,再没出现过当年的口味。 现在大家都工作忙离家远,相聚的机会少了,人口也没有原来多了,但对“甩大盘子”仍旧热情不减。前几日,我的年近八旬的老父亲,已经把两个月后的春节菜单通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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