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我终于带妈妈逃离家暴
" 带母亲离开可怖的婚姻和家庭,是许多幼时目睹家暴的子女们的夙愿。 长期处于家暴环境,会积累人的无力与不甘,等子女们长大具备一定条件,他们会将母亲带离家庭去到另一个城市,重新建立生活。这个过程中,子女们不仅要唤醒自己的勇气,扯断传统观念的牵绊,还要和母亲一同克服习得性无助。 带人离开 接通视频电话时,书子欢看见母亲的面孔异常憔悴。房间陈设显示,她前一晚睡到了原本属于书子欢的房间。 是不是又和父亲吵架了? 几番追问之下,母亲黄素英才承认,前一天晚上,她再一次遭遇施暴。打完一天零工回家,就闻见屋里重重的酒味。醉醺醺的男人直接冲过来,咒骂着把她推到门边,把半米长的刀架在她的头上。“你是不是想死,你是不是想死”,他一边大力推搡着,一边咒骂。过了一会儿男人累了,一把将母亲推到地上,沉沉睡去。母亲才敢下楼到派出所报警。 听着母亲讲述前一天晚上的可怖场景,书子欢心神痛楚。在母亲和父亲结婚的30余年,家暴是家常便饭。最严重的一次,医院。 “你想离婚吗?”书子欢问母亲。她一直希望帮母亲逃离家暴的环境,长大后也曾多次试探母亲的态度。她告诉母亲,自己在外工作有能力赡养她,可母亲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在视频通话的画面里,书子欢再一次等待着母亲的决定。这一次,母亲回答她说:“在考虑这件事。” 那个夜晚,是女儿带母亲逃离的发端。书子欢当即联系了离婚律师开始准备相关的文书,并买好从北京回老家成都的票。她必须亲身去促成这件事。 当南下的火车抵达成都,接站的母亲远远地走过来,背着包,身型显得愈发瘦小。看到书子欢,母亲从布满皱纹的黑眼圈挤出一些笑意,常年累月的悲伤生活,使得母亲的面容变得苦涩。相逢的车站里满是开心或舒展的面容,一脸愁容的母亲十分显眼。 书子欢一开始就拒绝了母亲回家住的提议。她和母亲说,已经订了酒店,不想回家面对父亲。“你也出来跟我一起住吧。”她向母亲提议。当晚,书子欢和母亲在酒店宽敞的床上,头挨着头,一直聊到了深夜。 和母亲住了几天酒店,书子欢带母亲搬到她几年前买的一间商品房里。房子多年空置,母女俩一点点买齐生活用品,拼凑出一点家的样子。医院看心理医生,被诊断是抑郁症。母亲很平静地接受了。书子欢觉得母亲离开了家暴环境,眼下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解除母亲与父亲的婚姻关系,病的话,遵从医嘱吃药治疗就好。 图|母亲在成都的新居 在工作的第二年,林珂也选择将母亲带离家暴。当时是大年初一,林珂和朋友在外面看电影,中途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家里出事了。一进家门,他就看到母亲眼睛红肿,嘴唇出血。父亲在身后讽刺道,“呦,你的保护伞回来了。” 林珂无暇与父亲争吵,带着母亲赶紧离开了家。那天晚上母子俩从家走到公园,又绕着县城走了一圈。林珂暗示母亲说,自己已经长大了,父母怎么选择都没关系。林珂有个好朋友就是父母离异,现在过得也很好。 “好。过完年就把离婚手续办了。”母亲下定决心。林珂继续为她分析,离婚后她可能没有钱,可以到他工作的城市,他们一起租房,他给母亲找一份家政的工作。母亲点头应允。 带母亲离开家暴的婚姻和家庭,是许多年幼时目睹家暴的子女们的誓愿。很多人会忽视,孩子是家暴的隐形受害者,在暴力环境中成长会积累一个人的无助与紧张,甚至,有人会刻意回避家庭内的种种不堪。带母亲离开家暴,子女们不仅要重新唤醒自己的勇气与行动,还需要扯断传统观念的牵绊。 徐兰的母亲在家暴婚姻中隐忍多年,她的父亲常年对母女俩漠视、辱骂、贬低,施以精神暴力。直到徐兰临近结婚,母亲想把家里的一套房卖了筹嫁妆,才发现父亲做生意失败,把家里全部的财产都抵押了出去。父亲还在外面另有家庭,和另一个女人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真相满目疮痍,徐兰的母亲终于决心离婚。 当时徐兰定居在国外,她远程帮母亲联系了律师,每天询问进度。离婚官司打了一年多,徐兰发现终结母亲遭遇的最大阻力多是来自亲人之间。母亲的妹妹多次以“离婚没有面子”极力劝阻,希望姐姐不要离婚。 在母亲和徐兰的坚持下,最终法院判给徐兰母亲70万元。这笔钱远远小于徐兰父亲抵押去的两套房产的价格。徐兰觉得,母亲至少换回了自由。 目睹家暴的孩子 在外生活多年,书子欢已渐渐淡忘自己家庭的不幸。毕业五年,她就回过家一两次。她常和家里通话,母亲总说没再遇到家暴。书子欢内心存疑,却也无从入手。 作为受害者的母亲习惯性地为家暴遮掩。书子欢5岁那年,和父母搬到城市郊区的一幢自建房居住。那片区域当年鱼龙混杂,路口常年有警车巡逻,密匝的矮楼里除了出租屋还点缀着不少酒吧、足疗店和各色娱乐场所。透过二楼窗子,书子欢不止一次看到对面楼的男人叫骂着把一个女人踢出门,女人一边哭一边跑,男人追上重重踹上一脚,把女人的脸按在地上。 幼年的书子欢觉得恐怖,问母亲怎么无人阻止这种暴行。母亲只叫她不要管别人的事。形形色色的暴力涌现在书子欢的眼前。当时,书子欢才读小学,有天午后父母先是激烈地吵了起来,接着,父亲摸出那把半米长的刀。爷爷奶奶见状赶紧把父亲拉开,母亲和书子欢哭成一团。家人赶紧催促孩子去上学。事后母亲反复告诉女儿,这样的事只发生了那一次。 接着,是第二次。母亲被父亲打得遍身淤青头部出血,医院。当时是年,书子欢念大一。 “你快回家一趟,你妈出轨了。”一个周五,父亲在电话里不明不白地对她说。从学校赶回市郊的家里,医院。傍晚,妇幼保健院的走廊昏暗冷清,书子欢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父亲手插着腰咒骂。母亲医院走廊冷硬的椅子上,低着的头上缠着渗血的纱布。 几经询问,书子欢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房租是一家人主要的收入来源,收租全由母亲操持。为寻找租客,母亲要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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