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大宋朝正值风云变换,内外交困之际,家道中落的秀才白铁珊机缘巧合下误食蛟丹,头上长出了角,为了躲避麻烦,他在水底遇上一尾屡试龙门却屡次失败的小鲤鱼,为了让鲤鱼不失去信心,同时也是给自己打气,他教她读书,带她行善,小鲤鱼渐渐对他产生了依赖,但白铁珊始终还是想上岸为人,鲤鱼挥泪与他分别,却悄悄化作秀丽少女,游历人间……

在各自的人间修行中,两人数次错失对方,在千军万马中擦肩而过,于生死患难中表露衷情,山河家国,理想爱情,是否都能两全……

初见

刚下过一场清爽小雨,草色翠滴亮眼。白雾笼罩,江水还在青紫山峦下沉睡。江边扛货的汉子却顾不上身畔的风光,蝼蚁般兀自忙碌。

运桃花米的大船正待启程。一群衣衫褴褛的扛包人中,有个怪人颇为醒目。便是监工瞟见他,也要掩鼻笑几声。他一头乱发夹杂着灰土,裹着秃了巾角的唐巾,身上的襕衫已没了袖子,下摆用麻绳系于腰上,露出一双白白的脚。旁边的人弓腰扛着米袋鱼贯而过,他却连拖半袋米都似挣命一样,走两步还要喘口气。

米铺主人看得直摇头,问监工:“怎找来这么个活宝贝?这样一日能挣几文?”

监工龇牙一乐:“此物却有个妙用——只消看他的笑话,众伙计干活松快得多哩!”他看着那人卯足劲又拖动了两步,闷笑道,“您有所不知,这白秀才曾经也是个人物。当年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白家神童啊?吟诗作对子,听说大体不差,可就是中不了举!一年一年地拖,一年一年地磨,如今越发不上道了。去岁那考官如何骂他,连三岁小儿也背得出来!不长眼,乱弹琴,八辈子也别想中!啊哈哈!八辈子也别想中,哈哈哈——”笑到最后,竟笑得如牛吼一般,船边的伙计也纷纷哄笑起来,岸边的蛤蟆则吓得纷纷跳水。

米铺主人边笑边问:“再不济也是个读书人,怎的落到这般田地?”

监工笑得话都讲不囫囵:“哈……他爹在世时,日子也还过得下去。他爹一死,谁都来争,这副德性又怎守得住!卖字画、写状子,他豁得出这个脸?寻馆,谁肯让他耽误子弟?明晃晃当了多少年榜样,谁不笑个臭死!啊哈哈哈——七步神童?江南才子?哈哈哈——”

白秀才的脸色越发苦逼。他咬牙提起米袋,“噔噔噔”横走三步,一个趔趄险些摔下船。众人越发乐不可支。他将米袋拖住,在笑声中皱眉吟咏:“少年落魄楚汉间,风尘萧瑟多苦颜。自言管葛竟谁许,长吁莫错还闭关。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他身后人笑着推他一下:“你省省吧!”没想到就这么轻轻一下,白秀才身子打晃,米袋突地往外荡去——他一脚绊到船舷,“扑通”一声就掉下去了。

江水溅起好大一朵浪花。众人愣了一瞬,突然爆发出震天的笑声。倒是那推他下去的人忙取了竹篙,在水里乱划。几步外就是急流,过了一小会儿,白秀才从那里冒出头,两手乱招,立刻又沉下去了。那人捞他不着,赶了两步伸长竹篙,不料却把白秀才冒出的头给打了下去。白秀才捂头“唉哟”一声沉下去,便再没动静了。

岸边的人渐渐不笑了,一窝蜂沿江走了一段,却都不见人。最后,那个推他下去的人咳嗽一声:“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旁人也都附和:“是啊,是他自己摔下去的,我们都看见了……”

“反正他也没老婆……”监工抖抖脸皮,“正好娶龙女嘛!今年省得祭河神了。”人们有气无力地笑了几声,便如水冲浮沫一般散开了。

那白秀才打前天起就没食落肚,一落水就头晕眼花的,被急流裹得跟一只光溜馄饨似的,一泻千里地往下游冲去。不一会儿腿脚就撞上一个软滑的东西,一下子就大力一卷,将他当胸缠住。白秀才被勒得吐出许多水,一摸肋骨上那可怕的活物,一缕小魂灵直冲天灵盖。晕过去之前,白秀才冒出一念:直娘贼的天老爷,当饿死鬼可亏大发了!

深水里隐现一条百丈长的巨蛟,卷着白秀才拖向江底。这是江里八百年的恶蛟,不知吞过多少牛马活人、糟践过多少姑娘媳妇,已修炼成了精怪。接近崖壁之处,庞大的身躯才慢了下来。

脑袋砸在骷髅上,白秀才倏然醒转。些微阳光探入水底,照见人畜的森森白骨。水草穿过牛马的肋条和骷髅的眼窝,好像这些东西都有了舌头和触手,仿佛一个为世所遗的地狱。

他动了动麻痹的手,摸到了手下硌手的鳞片,滑腻的蛟皮,皮下是肥软紧实的肉。

肉!这不就是肉——饥饿一刹那完全压倒了害怕。说时迟,那时快,白秀才一口咬了下去,两个爪子也抓入蛟身!恶蛟一硬一直,一尾巴打在江面上,水花爆起,崖上碎石纷落。白秀才势如疯虎,硬生生咬下一大块生肉后,张嘴又咬,恶蛟痛得将他甩了出去。白秀才的胸口狠狠地撞上粗壮的树枝,一口鲜血喷洒山崖。他本能地伸手乱抓,“咔嘣”折下一根细枝,人又重重地砸进水里。恶蛟看准这一霎,张嘴就咬。白秀才满眼是水,目不能见,只觉得手上一沉,恶蛟又将他死死缠紧。

这回完蛋了。他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再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恶蛟竟一直没下口。白秀才试着挣了挣,居然挣脱了。那蛟依然保留着绞杀猎物的姿势,像根麻花卷儿似的横亘于江水之中。他心有余悸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根无意间抓住的小枝,竟然刺穿了恶蛟的上颚,直贯其脑,还挑出了一只骇人的巨眼。

已是正午,太阳晒得人头晕眼花。白秀才浑身脱力,在江里泡了好一会儿,才手脚绵软地拖住蛟尸,蹭到崖下。他委实饿惨了,竟不顾腥臭,抱起蛟尸就大口大口生啃起来。啃着啃着,冷不丁顺着喉咙滑下去一颗丸子样的东西。白秀才噎了一下,顷刻间如堕冰雪之地。

他又晕了过去。

醒来时,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仰面漂流,眼中是烂漫繁星。两岸江崖黑黢黢的,树木形如鬼爪。只是江水好像比记忆中要宽广许多,天空也更为高远,星子异常大。江水没过周身,淹没口鼻,可他在片刻的迷茫后发现,自己依然呼吸自如。

一块“板子”漂到了他的身畔,白秀才一把抓住,趴到了上面。这一趴才觉得这“板子”薄软柔脆得令人发虚,仿佛膝头和江水只隔着一层牛皮纸。行出一段峡谷,月光照亮了半截江水。白秀才低头看去,膝下竟是一片脉络分明的乌桕叶!他脑袋“嗡”了一下,又发觉双手浸在水中,像没有了一样。再往身上一看,呼吸都停滞了。

他的身躯像虾一样肌骨透明,内脏也隐约可见,肋下长出了半透明的鳞片。白秀才吓得嘶喊一声,一把抱住头,却骤然触痛。额顶竟鼓出两只短小的角,顶破的地方还连着嫩皮和血丝。

白秀才愣了很久很久,慢慢爬到叶子边缘。江水泛着波纹,照出一个苍白模糊的影子。

夜风凄寒,一切如同梦魇。他浑身光裸冰凉,伏于天地间一片轻巧的叶子上,沐浴在似乎能消融整个世界的月光里。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芒草在江岸上一波一波轻响。

乌桕叶卷进了旋涡,白秀才迷迷糊糊栽进江里漂着,不多时又抓住一根芦苇,踏在上面。

“这可算是一苇渡江了。”他勉强自嘲。

许多白鱼在他脚下游过,有的还调皮地来顶这根芦苇。

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这是什么?”他俯下身,发现说话的竟是条白鱼,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听懂了。

只见它的同伴吐了串泡泡说:“好像是虫子!”

第三条鱼翻了个筋斗道:“那我尝尝看!”它跃出水面,直扑过来。

白秀才吓了一跳,急忙跳水,让它扑了个空。岂料水里就是鱼的天下,那条鱼一进到水里,把头一甩,就把白秀才囫囵吞没了。

幸亏它没长一口好牙,不然白秀才的小命可就得交代了。

小白鱼吸水猛吞了几下,白秀才硬撑在它喉咙口。半晌,小白鱼一口水连同他一起喷出来:“呸!呸呸!恶心死了!”

几条小鱼好奇地打着转:“这是什么怪物?长腿儿!”

“是青蛙吧?”

“才不是呢,青蛙好吃!”

“是乌龟吧?”

“不对,乌龟有壳!”

“那就是没壳的乌龟呗!”

“乌龟真丑,头上长角,还长黑毛!”

白秀才被一群鱼嫌丑,还嫌难吃,自尊心受创,不禁大吼:“住嘴!尔等乌龟王八蛋!”

小鱼们唧唧咕咕说:“自己就是乌龟,还说别人是乌龟蛋。”

“这乌龟是不是脑袋有病啊?”

白秀才又伤心又愤怒:“真是龙游浅滩遭鱼戏,虎落平阳受犬欺!”

小鱼们哗然:“哇,他说他是龙!”

“骗人!”

“胡说!”

“听说龙可长了!”

“听说龙可粗了!”

“跳不过八尺,谁敢吹这个牛!”

“让他跳跳看!”

“对,跳跳看!”

白秀才看着自己两条光溜的细腿儿,迟疑得很。

一条小白鱼大笑了三声,一蹦三尺,直插入水,还压住了水花,得意扬扬道:“臭乌龟,看到了吧?连跳高都不会,还想成龙?”

白秀才气得“哗啦哗啦”地拍水:“滚开!滚开!老子是人!老子是人——”

他手上突然红光激窜,小鱼们惊叫:“妖怪啊——”

小鱼们口吐白沫游远了,白秀才泪撒伤心地,呜呜咽咽地又爬上一朵快烂的牡丹花,随波逐流漂上了岸。他躲进草丛里,使劲揪下两片马兜铃叶子,盖住前后遮羞。他已经饿得有气无力了,急于要寻些草果来充饥。走了一阵,眼前出现了一条似乎通往渔村的蜿蜒小路,路边还丢了一张破烂的渔网。白秀才便把这渔网拾掇起来,寻一片滑溜的葵叶垫着,哼哧哼哧拖到江里,忙活了半日,把四角系到江洲小树上,就等着鱼撞网。

这法子简直笨到极点,恐怕也只有白秀才这种没捕过鱼的蠢货才做得出,可居然也有傻鱼这么配合。只见一条三四寸长的小鲤鱼,亮闪闪,红艳艳,一蹦八尺高,从上游一路蹦跶过来,玩得可欢乐了。只见它蹦呀,蹦呀,蹦呀,“噗”一下,直冲渔网的破洞——卡了个正着。

这下可把白秀才乐颠了,像蜘蛛一样爬到网上:“哎呀呀,好鱼儿!我是清蒸好呢,还是红烧好呢?要不片成生鱼脍,一半蘸笋油,一半蘸陈醋……”

忽听小鲤鱼娇弱地哀呼:“妖大叔,别吃我……”

白秀才的脸从脖子青到了脑门。

小鲤鱼继续楚楚可怜道:“求求你,别吃我,等我成了神龙,一定好好报答你!”

白秀才的五脏庙早已弦索大作、锣鼓齐发,饿火都冲到眼睛里了,还管它什么报答不报答:“少废话,你知道吃会说话的鱼有多瘆人吗?”

小鲤鱼叫嚷起来:“你不也是水族吗?你不怕被大鱼吃吗!”

白秀才犹豫了一下,监工的笑脸又浮现于脑海,江岸上笑声回荡,震得他耳朵轰鸣。他苦着脸问鱼儿:“我快饿死了,放了你,我吃什么?”

小鲤鱼一个激灵,忙问:“素的你吃吗?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白秀才忙说:“我不吃虫子,也不吃草根树皮!”

“放心吧!我带你去!”小鲤鱼急切地晃动尾巴。

白秀才将信将疑地看了它一眼,然后用力扒开了网眼。小鲤鱼可真老实,一下子就溜到了水里,还真的没游走,眨巴眨巴眼睛:“上来吧!”

白秀才拔了一株蓼蓝当缰绳,跃上鲤鱼背。小鲤鱼咬住蓼蓝,尾巴一甩,一蹦八尺冲上蓝天。飘了好一会儿才下落,又在水面滑行了一会儿,鲤鱼才再次加速,拍动尾巴跃出水面。白秀才惚兮恍兮,简直像腾云驾雾。

片刻工夫过去,鲤鱼来了个急停,白秀才一下被甩飞,栽在深草里。他好容易挣扎着起来,便有果子砸在头上,骨碌碌滚了一圈,正是一颗红得发紫的覆盆子。他欢呼一声,一扭头,又看到一株毛樱桃,结了许多山豆子。他捧了一颗来咬,脸都涩青了。鲤鱼绕着河“咯咯”地笑,白秀才气得直哼哼,冷不防一跤跌倒,撞到一个绛紫肥圆的东西。原来是个无花果,已熟得不能再熟了,钻了个虫子眼,气味好生香甜。白秀才像蜜蜂见了花,叮上去就死啃。一时吃了好些野果,还有未熟的赤豆、土里的甜根,杂七杂八甜淡苦涩塞了一肚子。

他一直吃到动不了了,躺在莓苔上伸腿喘气。小鲤鱼慢条斯理地嚼着松藻:“怎样?吃饱了吧?”

白秀才一骨碌爬起来,感恩戴德地一拜:“吃饱了!多谢好鱼儿啊,变出这么个好地方。”他双手比画着,由衷赞道,“你竟能一跃八尺,如飞天一般,简直神了!”

鲤鱼得意扬扬地尾巴一翘:“那是!我可是要跳龙门的!”

白秀才忍不住问:“为什么江鱼都想跳龙门?”

“谁不想跳龙门啊?!这是信仰,是光荣,是梦想!不想跳龙门的鲤鱼不是好鲤鱼!”

白秀才仿佛触动伤心事:“难道不想跳龙门,就不配做鲤鱼吗?”

鲤鱼翘尾巴同意:“那当然!”

白秀才呜咽起来:“中不了举人,就不配做读书人吗?”

鲤鱼的嘴巴张圆:“举人是什么,可以吃吗?”

白秀才抱头:“是啊……”

“比端午的豆沙粽子还好吃吗?”

“比粽子好吃一千倍,一万倍!”

鲤鱼怜悯地看着他:“喂,吃不到也没什么呀,说不定上面还有钓钩呢!”

白秀才忧伤地说:“有钓钩也不怕,垂钓的可是天子啊!”

鲤鱼张嘴静了一瞬:“原来你这般爱他,没被人家钓上去,还这样伤心啊。”

白秀才立刻向北而跪表衷心:“我对天子一片丹心,昭如日月,天地可鉴!”

鲤鱼不禁被这种款款深情折服:“像你这么老的鱼一般都忙着孵卵繁衍,而你却忙着害单相思,真是水族情圣,了不起!”

白秀才问它:“那你呢?我从没见过鱼跳得这么高的,你能跳过龙门了吗?”

鲤鱼默默下潜两寸:“我……”

一人一鱼同时叹了口气。

他是个没中举人的秀才,它是条没跃过龙门的鲤鱼。两位惺惺惜惺惺,把这辈子没跟同类说过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红鲤鱼说,它小时候能一蹦三丈,九鲤潭的长辈们都对它寄予最高期望,可它长大了却始终不能破八尺纪录。它不服,天天练啊练啊,谁笑它都不管。

白秀才说,他小时候是个神童,长大了也算是才子,却屡试不第,在人世输个精光完蛋,误食了蛟腹里一颗丸子,变成个怪物流落到江里来。

鲤鱼顿时明白:“你吃了蛟的内丹吧?幸亏这蛟修炼不纯,不然你就囫囵个儿变成它那个丑样子了。”

白秀才好似见到一线曙光:“有办法吐出来吗?”

小鲤鱼心直口快:“没法子了。听我爷爷的爷爷说,以前有位鼋大曾曾叔祖爷爷也吃了豪猪精的内丹,结果全身长刺,把壳刺得鲜血淋漓,成了大怪物。活了好久好久,一直没能恢复原形。”

听到这里,白秀才万念俱灰,恨不得死了才好。

见他脸色青灰得可怕,小鲤鱼好心劝道:“其实也不是全无好处,蛟很长命的。吃了它的内丹,入水不溺,断手断脚都能活,砍得稀巴烂也死不了。那位鼋大曾曾叔祖爷爷可足足憋了三百多年,都还没死成呢……”

这简直是更大的噩耗了。

白秀才没勇气再想下去了。见他如此,鲤鱼一个劲地寻岔逗乐,还撺掇他坐到一朵冬瓜花上扮菩萨,把花叼到江心,自己窜上跳下顶着花玩闹。

黄昏,日色西沉,染得江水一片朱红。鱼儿兴冲冲地叼根野韭菜草,拖着冬瓜花儿去看日落。白秀才不忍辜负这一片好意,尽力假装欢喜的模样,来赏这一场盛大的夕阳。这红从太阳上下来,化在水里,一点一点浸透世界,艳得人心都暖了,直看得白秀才流泪。

不能就这样下去,白秀才告诉自己。那又该怎么办呢?

江水流过一片田地,岸上稻子青,菘菜绿,韭葱香,莱菔花儿白。一个老汉弓着腰,挑水浇地;三两后生在拉犁,汗滴入土;两个打猪草的小姑娘赤着脚从田边走过,一个在田埂边坐下来,皱眉抬起一只脚,另一个帮她拔脚底心的藤刺。

人世如此美好,却也如此艰辛。如今人间烟火,历历在目,可白秀才茫然四顾,无路可归。事已至此,伤感无益,何不结些善缘,修些善果?纵然白忙一场,遍体伤痕,也总比浑浑噩噩到死要好。他忽动一念,未及思量便出了口:“喂,鱼儿!其实……只要做够了一千零一件善事,不用跃龙门,也能化龙。”

鲤鱼惊讶地翘了一下尾巴:“真的?!可是……我还是想自己跳过去啊……”

“这还不容易?只要成了龙,谁都会相信你跳过了龙门。”

鲤鱼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瞬间快活起来:“对呀。”

白秀才继续怂恿:“我们可以边做善事,边练跳高。等你能跳到龙门那么高,善事也就做得差不多了。最后甭管是哪个法子成的,都肯定能化龙。”

鲤鱼一口答应,还在为这样的大计划兴奋得直打转。白秀才见哄得鲤鱼应承下来,也兴奋不已。一人一鱼乐呵起来,当晚就在满月下拿着灯笼草,拜把子结了亲。

白秀才看了看它,挠头道:“那,鱼儿,我要唤你阿弟,还是阿妹呢?”

鲤鱼立即嚷道:“当兄弟,当然要当兄弟!我们九鲤潭的爷爷奶奶哥哥姐姐都管我叫‘小丫头’、‘小妮子’、‘小囡囡’,真是没劲透啦!咱们结拜兄弟吧!我也要让人高声大气地喊一声‘兄弟‘,那才叫痛快!”

白秀才朗声大笑:“好啊,小丫头,那我就叫你阿弟了。”

“不过,你确定要叫我阿弟?”鲤鱼不服气,“虽然我是九鲤潭里最小的,但也有一百多岁啦!”

白秀才一怔:“一百多岁!原来你不是普通的鱼,而是传说中的鲤鱼精!”

鲤鱼得意地翘起尾巴:“我这么机灵,肯定不是一般的鱼呀,你才看出来呀!”

“对,对,你这么冰雪聪明,肯定不是笨鱼,是个鬼灵精儿。”白秀才含笑戏谑道,“可我读的书多,知道精怪和人算岁数的法子不一样。我已经是个大人,可你还是极小极小的鲤鱼精哩,一百岁在精怪里根本不够看,可别想仗着年龄当我兄姊!”

鲤鱼羞恼:“既然不好算,让给你又何妨!”

白秀才笑道:“一言为定!你让了我,也不吃亏。我必尽我所能,照看好我的阿弟。”

鲤鱼响亮地答了声“好”,从他手里叼过灯笼草,把它顶在了头上。

“我,白铁珊,今日与鲤鱼结为兄弟,明月千里,地久天长。”

“我今日与妖大叔结为兄弟,江水流多久,就做多久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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