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菜

外面又春光泛滥了，各种花开得妩媚妖娆，鸟语喧哗，撩拨的人人春心动荡。

面条菜是无人注意的，不过一种野菜，野气微小，只与泥土痴缠。

它似乎一生出来就是带着泥土的，带着低微的草的味道。

可是每年，在那一份对春事的期盼里，那一道道的野菜，才是我最为青葱翠绿的春梦。

面条菜，刚开始我对这样一个乡气的名字是毫不在意的。寄情于心的，只是秉一季冬气而得春阳，万物生发，天下暖意浩荡的感动。

而那些野菜，是闭藏了一冬的力与气，终于破土而出，虽然柔软，却是完全舒展的姿态，挣脱了压制，不隐不藏了，生命呈现最新鲜的张望。

让我惊异的，是普普通通的面条菜，竟然有接近二十个别名！

米瓦罐、甜甜菜、麦石榴、油瓶菜、羊蹄棵、红不英菜、灯笼草，麦黄菜、瓶罐花……

而我最喜欢的，它竟然也叫净瓶、香炉草、梅花瓶，这样干净美丽又动人的名字。

我想，面条菜，仅仅一种微不足道的野菜，能有这些别称，是得经过了多少年月的亲近和观察，才有了生命里这一份不离不弃的牵缠，欲缠欲深，由面条菜，灯笼草而到净瓶，梅花瓶，烟火气里有了灵性，直抵心骨。

将面条菜择洗干净，控尽水分，用面粉拌匀，上屉大火蒸2--3分钟，取出抖散，加蒜泥、盐、香油、熟芝麻仁拌匀即可。

来自泥土，以器物以味道以形状为名，然后被揉进水里面里，以火为温，每一口，仿佛都是最初的味道，每一口，仿佛都是思乡意。走得再远，变得再多，还是恋恋不舍故园情。

我终于好像又一次闻到《诗经》中那些野菜的味道，重回诗经，采采芣苡，于以采蘩，……即使千年的磨洗，最可与生命亲近的最合乎心意的，也不过是当初于沼于沚时的味道，最入肺腑。

那些野菜，荇菜、芣苡、芄兰，翘摇以及苕、苴、蘩、荠、薇……面条菜也在其中吧？长在路边田头，藏身于林间，风行于水上，晨晖夕露，晚风斜日，呼朋引伴，或者心怀恋人心事，随手几把野菜。

陌上花开，缓步于田野水边，天地间都是清澈纯明的信息。

有时候我想，读懂诗经，也许不过就在你品味清透了一种野菜的味道吧。

陆游有食野菜诗：野蔌山蔬次第尝，超然气压太官羊。而苏东坡更有：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野菜不仅可食，亦能入药。比如面条菜，全草及嫩茎叶入药，有润肺止咳、凉血止血等功效。

现在，外面春光正好，我凉拌了一盘面条菜佐以晚餐。

一盘面条菜，盘洁白，菜绿碧，直透出一股清凉意，最是人间清欢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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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指月

独家散文

静心读一篇文章也是一种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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